光是让指关节靠近那扇门，就已经耗费了洛天依莫大的勇气——更何况门还是开着的。

要不回去吧。洛天依杵在那儿，内心天人交战：我的贸然来访真的是阿绫想要的吗？如果她不想让我看见她病恹恹的样子，我就这么进去会不会引得她大怒？她会不会因为我的冒冒失失从此再也不想理我了？可我要是就这么走了，她会不会因为我不去探病而伤心难过？我到底该不该……

“来都来了，进来坐吧。”轻飘飘地话语切断了她犹如一团乱麻的思绪。眼眶微微发红的乐正绫对她微笑了一下，自嘲道：“如果你不怕从一个重症患者身上沾染死气的话。”

【资料图】

洛天依听罢，咬着牙齿推开了病房的门。

房间不算太大，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窗台上摆放着几盆鲜花。乐正绫穿着病号服坐在床上，看到她进来，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

"阿绫，你瘦了好多。"洛天依忍住鼻尖的酸楚，努力挤出一抹微笑，走过去坐在了乐正绫的旁边。

乐正绫伸出手，用拇指肚轻轻摩挲她的脸:“你不也是。又熬夜写歌了？”

"我......没有啦。"洛天依不敢与她的目光直视。

"你这段时间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以为我不知道？"乐正绫叹口气，"也不知道打扮得好看点，好让我看着开心。"

洛天依心里五味杂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乐正绫无奈一笑，摸了摸自己头上的针织帽，苦笑道:“我头发快掉完了。是不是很难看？”

“才没有！”洛天依条件反射般否认。乐正绫闻言，眼里似乎有了一丝笑意，“哦？那你说说哪里好看？”

"这个......我也不知道......"洛天依挠了挠头，一张微红的清秀的脸蛋上满是窘迫之色。

“笨蛋。”乐正绫笑着摸了摸天依的头。后者感觉自己的脸更烫了

乐正绫收敛起玩笑的表情，问道:"为什么要来找我？"

"就是......想看看你。"洛天依鼓足勇气说道。

乐正绫微微一愣，继而敛起眼眸，轻轻摇了摇头:"既然没告诉你，那我肯定不希望你来啊......."她的声音低落下去，“我不希望自己在天依的心里留下这么一个不好看的样子......”

看着乐正绫风中残烛般的病弱模样，洛天依感觉自己的胸腔变成了一片虚无。全身上下都痛苦地紧绷着，大脑因缺氧而一片空白。而心脏的位置什么都没有，仿佛已经静止了很久很久。

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乐正绫已经这么脆弱，脆弱到一碰即碎。她在天依心里是那么耀眼，那么光彩照人，而如今，却像一颗随时都有可能凋零的小草。

乐正绫抬眼看到洛天依的表情，苍白的嘴唇扯出一丝勉强的笑容，"不过，你能来看我，我还是很开心的。你是第一个可以和我交心的人，是带给我最多快乐的人。无论怎么说......"剧烈的咳嗽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

她的被子边上晕开了两点小小的水渍。洛天依的声音终于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阿绫......"

乐正绫伸手拭去洛天依脸上的泪珠，笑问道:“你那几首歌就是这么唱出来的？”

她艰难地挪动身子，搂住了嚎啕大哭的少女。

“不匹配么......”乐正龙牙死死捏着手中的纸，似乎想用威慑的目光逼迫上面的墨水重新排列组合出一个自己想要的答案，但那些石墨显然有想到坚定的意志。

墨清弦微不可察地看了一眼龙牙的头发，原本平分秋色的黑与白已经有了四六开的趋势，那些退败的黑色则在他的眼窝周围建立了牢固的阵地，看得她心疼极了。

乐正龙牙与乐正绫的造血干细胞不匹配的事实，决定了后者只剩下保守治疗一条路——除非有奇迹。

“一会儿的会议要取消吗？你的精神状态太差了。”墨清弦轻声问道。

她的话语将龙牙从沉思中唤醒。后者抬头望了望外面阴沉的天空，回过头时，眼神已变得寒铁般冰冷而坚硬:“不用。准备出发吧。”

他的心情很不好。而那些烦人的“友商”很快就会因此放血了。

随着他和墨清弦的起身，窗外暴雨倾盆而降。云层之中，一个模糊的声音在低语:“这就是......悲伤吗，对我心智的撕扯竟然比黑洞还强，有意思，很有意思......”

祂

她重新将目光投向大地，仿佛刚刚对“记叙者”的警告从未发生。但很快，她就烦恼了起来——刚刚的行为让她再次失去了和“那个人”的联系。

不过这无伤大雅，因为她离她已经很近了。围绕“乐正龙牙”与“墨清弦”，大堆大堆的信息浮现在她的“眼前”。两秒后，一道注视被投向了这座城市最好的医院。

她有了种奇妙的感觉——被这颗星球上的人类称作“愉悦”的感觉。她愉悦地发出模糊的声音:“终于找到你了......”

洛天依瞪着那个银发金瞳的少女。她很美，美到找不出精确的形容词。但洛天依怀疑自己能不能把这个家伙称作“她”。这个“少女”看起来毫无生气，像一个精致的人偶。但她很确定人偶不会漂浮在离地十厘米的地方，人偶的头发末梢也不会随时随地地碎裂成粉尘。

闪烁着星光的粉尘是不是应该叫星尘？

“终于找到你了，我的‘唤醒者’。”她开口了。声音毫无起伏，带着层层叠叠的回音，让洛天依感觉自己就像一位在教堂里聆听神谕的信徒。

洛天依扭头注意到了周围完全静止的环境，心顿时提了起来。但她还没开口，那神谕般的声音再度响起:“我屏蔽了你对外界的感知，直接和你的灵魂交谈。”

“你到底是谁，找我干什么？”洛天依警惕地问道——尽管警惕毫无作用。

“调音者。”少女面无表情道。她没再补充什么，似乎觉得这个词足够说明了。

洛天依：“．．．．．．？”

少女眨了眨眼，补充道：“我负责检查并维护宇宙的‘弦’。”

见洛天依的表情没有变化，她不禁叹了口气：“宇宙为了维护自身能量波动与维度稳定而产生的自检维修机制的执行者”这一基础设定甚至没有在这个文明普及？这里到底有多落后？

她决定跳过对方的第一个问题，回答第二个问题：“弦的振动会影响我们，让我们变得混乱而疯狂。因此，每一位调音者都需要寻找作为自己‘共鸣者’的智慧生物。所以．．．．．．”

“你想听我唱歌，对吗？”洛天依的脑子终于转过弯了。

少女沉吟了一下，肯定地答道：“我要带走你，让你在我身边歌唱。”